江苏硅王要夺回失去的一切

发布时间: 2024-03-04 01:45:02 |   作者: 安博体育怎么样软件怎么样

  光伏行业堪称“首富试炼场”,彭小峰、李河君、施正荣、苗连生等无数大佬前赴后继。成败得失、盛衰荣辱的故事,在这里你方唱罢我登场。

  可在行业红利彻底消失之前,没有人会真正愿意退出牌桌。曾经坐了10年“世界硅王”之位,却被隆基绿能拉下王座的协鑫集团董事长朱共山,更是要努力夺回失去的一切。

  行业之外,很多人或许并没有听过朱共山,但在李振国的隆基绿能“称王称霸”之前,朱共山的协鑫集团是他的“死对手”。被隆基赶超之前,朱共山不仅当过“民营电王”,还早早就扛上了“世界硅王”的大旗。

  2015年左右,朱共山执掌的协鑫集团“能源帝国”跃升为全球最大的硅料和硅片厂商,占全球约四分之一的市场占有率。至2019年,中国的光伏企业中,协鑫集团成为唯一一家拥有4家上市公司的民营能源巨头,2022年集团营收高达1819亿元。

  然而,光伏电价政策调整下,“硅王”被揍了个鼻青脸肿,旧的产线不断贬值,股价持续走低,最终只得靠出售电站续命。但一代“硅王”并没有就此认输。

  3年低谷期后,面对新一轮的产业调整机遇,朱共山上来就搞了一个大动作。产能严重超过标准的2024年,朱共山毅然选择逆势加码,宣布彻底放弃棒状硅产能,专注于FBR硅烷流化床法颗粒硅研发技术与生产。

  然而,时至如今,有关棒状硅与颗粒硅的争论,始终没有分出个高下,多数企业都选择站在棒状硅一派。但时间不等人,新一轮产业周期竞赛下,朱共山决定抢夺先机。

  不久前,在一场光伏论坛上,这位光伏老兵充满感慨地说道:“中国光伏行业20年,经历四起三落几轮周期。这一次光伏周期,来得比过去更猛烈一些。还没等到好日子,就又进入了寒冬……”而这一轮周期里,朱共山还会等来属于他的好日子么?

  在光伏产业上战绩累累的朱共山,打出过不少漂亮的战役。但无论形势如何,朱共山的投资风格似乎没有变:只要认准了一件事,从来都是大手笔。

  相比许多材料技术出身的光伏大佬,朱共山几乎是光伏行业的“门外汉”。这位江苏盐城出身的苏北人,最早的老本行是电力行业,最初创办了上海协成电器成套厂,直到2006年他才转型做光伏。

  但他一入光伏行业,就瞄中了行业门槛最高的上游原料行业——多晶硅,并在2006年10月,成立了一家香港公司保利协鑫,后于2022年更名为协鑫科技,成为整个协鑫集团最核心的业务公司。

  彼时,作为光伏产业上游的多晶硅,已经被欧美公司垄断数十年。然而,朱共山却在短短5年间将公司发展成为全世界多晶硅和硅片行业老大,成为步子最大的“硅王”。

  2006年,国内的冷氢化工艺刚刚有所突破,乘着这一时代东风,当年3月,朱共山迅速在江苏徐州成立中能硅业,3个月后又宣布建设国内顶级规模的、产能高达1500吨的多晶硅项目。要知道,在这之前,全国多晶硅的产量也仅为60吨。

  更令人咋舌的,还有朱共山的建厂速度。朱共山只用了15个月时间,这条高达1500吨的产线就建设完成,创造了当时全球同类项目的建设速度纪录。而在当时,国外老牌大厂需要3年左右时间,国内同时上马的项目同样至少需要3年。

  但朱共山赌对了时机,中能硅业也幸运的赢得了市场先机。大幅投产没多久后,朱共山赶上了欧洲光伏市场的爆发,此时光伏下游市场需求旺盛,多晶硅供不应求,价格飙涨,朱共山的多晶硅卖爆了单。

  眼看着市场形势一飞冲天,2007年11月,朱共山顺势推动协鑫科技在香港上市。2009年,朱共山又以263亿港元的高价,将中能硅业打包卖给了协鑫科技。

  此后,协鑫科技成了国内最大多晶硅生产商,但朱共山并不满足于此。既然硅料做得了,硅片为何做不得?

  随后,艺高人胆大的朱共山又选择大举进入硅片行业,而过去“大干快上”的成功法则,让他再次选择了规模和速度。

  朱共山只用了8个月,就完成了艰巨的硅片建厂任务,协鑫科技的第一个硅片厂于2010年1月建成投产。2010年,协鑫科技一举登顶全球最大硅片生产商。

  靠着“用钱换时间”的打法,协鑫科技迅速成长为硅料、硅片环节霸主,并开始将业务延伸到相关产业,分别于2014年和2015年成功推动协鑫集团的两家子公司上市:主打电站业务的协鑫新能源和主打光伏组件的协鑫集成。

  朱共山曾放出过狠话,“我们的企业精神就是创业创新,争先领先,永争第一。要做第一不容易,保持第一更难。”然而,光伏产业的残酷之处在于,光打赢对手一两次还不行。

  行业高增长,向来离不开复杂多变的政策环境,再加上技术迭代慢慢的变快,无数次光伏“前浪”都被拍在了沙滩上,而朱共山同样没有成为“例外”。

  由于没看到单晶硅成本下降的可能性,朱共山一直选择全力押注多晶硅产能。直到2018年的一轮政策调整下,稳坐了10年硅王的被“看不见”的对手隆基,用单晶硅技术赶超了。

  2018年,光伏行业“531”新政策颁布,光伏项目建设指标和政府补贴下调,协鑫科技迎来了寒冬。2018年5月,国家发改委、能源局、财政部联合发布通知,下调光伏发电上网电价,降低补贴强度。

  然而,由于成本一直未能与传统电力持平,补贴早已成为了光伏行业的命根子,“531”之后补贴一经叫停,整个行业顿时陷入了“末日的狂欢”,协鑫科技遇到了重大经营危机。

  受补贴退坡影响,2018年,主打电站业务的协鑫新能源,紧跟着就出现了债务警报,一年内到期债务高达95亿元,朱共山不得不变卖高达百亿的电站业务,用来还债。

  而更关键的在于,这轮政策调整下,协鑫科技不光失去了电站补贴,还在技术路线上被直接颠覆了。原本想靠产能比拼稳住第一的朱共山发现,不仅没有打赢对手,反倒把自家业务拖垮了。

  一夕之间,单晶硅路线击败多晶硅,成为了主流技术。而曾经赖以生存多年的多晶硅技术,成了协鑫科技的发展桎梏,让其资金链备受压力。

  据2018年财报,协鑫科技总负债857亿元,资产负债率76%。相较于同行企业,其总债务和负债率长期处在高位,市场占有率锐减。而到了2020年,隆基绿能则凭借单晶硅片技术于2020年登顶,协鑫的“硅王”荣耀,早已是明日黄花。

  2020年7月末,隆基绿能坐拥2000亿元人民币市值的时候,协鑫科技却创下接近50亿港元市值的历史新低,较2017年末缩水近87%。

  从世界硅王的王座上跌落,朱共山曾深陷银行断贷的挑战中。硅片行业是一个高资本投入、长周期的重资产行业。但技术竞赛失利后,这些上百亿的资产金额的投入,全都化成了泡影。

  为了支撑起一个新能源帝国,朱共山从2014年开始在长期资金市场上开展了多次大手笔并购。他通过资本运作,将旗下业务分拆开来,成为协鑫集团的一大特色。

  2014年,协鑫科技以14亿元并购港股上市公司森泰,朱共山将原属于协鑫科技旗下的光伏电站业务,分拆到森泰,并将企业名称改为协鑫新能源。朱共山的业务版图,也进一步拓展至光伏电站领域,也代表着第二家上市公司被收入囊中。

  而到了次年的2015年,朱共山开始将眼光瞄向A股市场,途径也是并购。2015年,A股上市公司超日太阳能,由于违约10亿元公司债陷入重整,这个难得的“捡漏”窗口被朱共山抓到了。

  2015年,协鑫集团联合民生银行、长城资产、东方资产以及8家财务投资人,对超日太阳能进行重组,最终以较低成本取得上市公司壳资源,并将其更名为协鑫集成。这次并购让朱共山的财务回报一度超5倍,版图再一次拓展至电池组件业务。

  不过,在打造第四个上市公司过程中,朱共山遇到了坎儿。2015年,朱共山原本计划重组A股上市公司霞客环保时,由于涉及海外上市公司资产回归A股,监管政策尚未明确,具有较大不确定性,于2017年被监管终止重组。但朱共山并未就此放弃。

  2018年11月,朱共山再次施展收并购技术,通过买壳霞客环保,并实施资产注入方式来进行借壳上市,为此不惜作出了3年不低于11.47亿元的利润承诺。这场始于2015年、成于2019年的借壳上市,以协鑫能科的上市亮相而告终。

  至此,朱共山完成了从上游的硅、硅材料、硅片制造到中游的光伏电池,组件、系统集成,再到下游的光伏电站等一站式布局,打造出了自己的“新能源帝国”。

  然而,和朱共山的运作手法不同,其他多家光伏企业如隆基绿能、TCL中环、天合光能等,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体化发展:业务只聚焦于一家上市公司。

  但在当时的朱共山看来,这样的举措并不利于集团的发展壮大。对于分拆上市,朱共山有自己的谋划。通过分拆上市,朱共山能够最终靠资本运作的方式,缓解业绩下行和金钱上的压力,同时寻求开辟业务新战场。

  协鑫高管曾对外表示,“股票市场并不是特别喜欢同时经营不同业务的多元化控股公司”,因为这类公司通常不透明,难以对其真实价值做多元化的分析,而且投资者也会怀疑公司是不是有能力同时经营好互不相关的行业。

  这个不一样的棋局,决定了光伏巨头们不同的命运。事实上,朱共山努力分拆的四家上市公司,并没有满足资本期待。

  据「市界」统计,无论是主打硅片和硅料的协鑫科技,主打电站业务投资的协鑫新能源,还是电池组件市场的协鑫集成,以及主打清洁能源的协鑫能科,四家上市公司最新的市值合计仅为576亿。

  其中,估值最高的要数港股市场的协鑫科技。虽然整个2023年里,几乎所有光伏有突出贡献的公司的市值腰斩了,隆基绿能和晶科能源的动态PE不足10倍,天合光能不足8倍,TCL中环只有6倍,通威股份只有5倍,但相比之下,协鑫科技的动态PE却不到3倍。

  “我们在前几年犯了个错误,就是把硅料、发电、下游三块业务放在三家公司,现在发现这个分拆是不正确的,尤其是分割在港股、A股两个长期资金市场上市,这是更大的错误。”朱共山在接受《中国企业家》采访时曾说道。

  除此之外,协鑫集团的加快速度进行发展,也是伴随着一路高负债。比如,2018年,协鑫科技和协鑫新能源的负债率都高达80%以上;2020年,协鑫集成还曾因为股价闪崩,被市场质疑股东高质押爆仓。

  尽管举债扩张凶猛,却并没有换来强劲的经营能力。四家上市公司中,有两家公司的盈利能力都不强。

  以2023年上半年利润情况去看,业绩最好的还是非光伏板块的协鑫能科,其同期净利润约8.01亿元。同属于光伏板块的协鑫集成,也终于在2023年上半年实现了扭亏为盈。

  但核心业务——协鑫科技的净利润却出现大幅度地下跌,2023年上半年现净利润55.18亿元,同比下降20%;另一个板块协鑫新能源的同期税后净利润也依旧为负,为-1.16亿港元。

  他在多个公开场合强调,当今这个过剩时代的致胜法宝之一是,“做高端产品,输出高端产能,掌握杀手锏,推崇黑科技。”

  当下,朱共山手握的黑科技是颗粒硅,它被视为赢得行业争霸赛的关键抓手。而在当前的硅料领域中,依旧是棒状硅称霸江湖的局面,而协鑫科技主营的颗粒硅,则成了硅料江湖中的“另类”。

  实际上,无论是棒状硅还是颗粒硅,它们都属于多晶硅,制造工艺的不同造就了外观和性能上的不同。目前业内一致认为颗粒硅技术还没完全成熟,产量与纯度都还需提高。

  有关颗粒硅的品质问题,也成了投资者拷问协鑫科技的关键。在不久前的2023年三季度会议上,针对投资者提问的颗粒硅含粉量高的问题,协鑫科技方面表示,“预计在明年一季度,高含粉量问题将得到解决。”

  然而,在一切围绕降本展开的光伏上游产业,颗粒硅在成本、能耗等方面却具有一马当先的优势。相较于传统工艺,生产每公斤颗粒硅单位电耗仅为棒状硅的1/4,而碳排放仅为37千克当量。

  以两大龙头财报披露为例,通威股份2023年上半年的棒状硅生产所带来的成本在4万元/吨以下,而根据协鑫此前披露的成本数据,乐山协鑫颗粒硅项目生产所带来的成本大约3.57万元/吨。

  这直接击穿了当前硅料成本的价格底线年底,协鑫科技宣布放弃棒状硅,全方面转型颗粒硅,并以全国四大颗粒硅生产基地、产能达42万吨,位居世界第一。而在此之前,据媒体统计,协鑫及其伙伴在颗粒硅上的投资,合计已超过200亿元。

  目前,国内前六大硅业龙头中,只有协鑫一家坚定布局颗粒硅。通威股份、特变电工、新特能源、合盛硅业以及大全能源五家尚未明确宣布跟进。然而,从当下来看,朱共山颗粒硅的重大进展,并未迎来太多的掌声。

  进入2023年下半年,硅料供需关系不再偏紧,通威股份、新疆大全等多家一线企业的在建产能投放,供不应求的局面得到缓解,硅料价格开始持续下行。而不利的市场预期下,协鑫科技的市值也始终没有突破300亿元。

  不过,除了颗粒硅外,协鑫科技也同样在其他黑科技赛道上没少布局,紧追热门赛道。除了“墨守成规,永远一个模式和口味,必然会消亡。”朱共山说。

  在碳中和与氢能元年的2021年,朱共山宣布投向氢能领域;2022年,受新能源汽车带动,协鑫能科高调参与锂矿拍卖;2023年,市场关注AI发展,朱共山迅速寻找切入点。

  而博弈热门赛道背后,朱共山在光伏行业依旧信心满满。虽然在上一轮竞赛中落伍了,但未来的光伏行业也很可能再度城头变幻大王旗。而这一次,敢打、敢拼、敢赌的朱共山,还会再次实现逆袭么?